第 6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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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6 章
那機關一經觸發，舞臺中心的紅毯便悄然開啟了無數細小的暗格，有什麽東西正從那暗格之中緩緩探出頭來。
閔貴妃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，今晚容硯二人前先的風頭有多盛，接下來便會摔得有多痛，等著瞧好戲吧！
不止是閔貴妃，寧帝下方的容瑋、女賓席上的容璃，以及賓客中一道蒼勁的目光，都目含期待地盯緊紅毯的方向。
只是，從那紅毯之中生長出來的殘谷爛苗，怎會在發光？
不對，這根本不是什麽五谷，而是……明燈？
隨著紅毯的開啟，有無數盞明燈從其中緩緩而升，那燈與容硯所獻的壽字如出一轍，紅底之上，用金色字體寫著一個大大的壽字。
明燈越飛越高，將這壽宴點綴成燦爛的星河，美麗又壯觀。
方才還等著看好戲的幾人，此時皆是滿眼驚詫。
這怎麽可能？紅毯之中明明是五谷豐登，且已經被毀了，怎麽會變成明燈？
閔貴妃扭頭瞪向身邊常姑姑，見常姑姑也是一臉錯愕，她是親眼看著紅毯被毀的啊，這倒底是怎麽回事？
舞臺之上，陸鈴兒與容硯眼神交匯，不禁杏眼一眨，輕嘆了口氣。
這明燈賀壽，他們本就沒打算真的放出來，容硯剛在朝堂展露頭角，今日有了麻姑獻壽的滿堂華彩已經足夠了。
可惜閔貴妃步步緊逼，鐵了心要陷害他們，還遣人強行開啟機關，這才讓明燈升空，再次讓他們搶盡風頭。
至於為何被毀的五谷豐登會變成明燈賀壽，那是因為他們早就料到今晚的獻禮不會太平，提前準備了三個節目。
他們真正的獻禮，自始至終都是麻姑獻壽，未免有人暗中搞小動作，他們這才備上了五谷豐登以及明燈賀壽。
今日他們將紅毯交至內務府，便是為了迷惑對方，將其註意力引到五谷豐登之上，從而忽略了真正要獻給寧帝的麻姑獻壽。
陸鈴兒當時稍微停頓了一瞬，便是在舞臺下方留了“傳音筒”，待走遠後細聽，果然聽到了王公公與常姑姑的對話，以及常姑姑率人毀壞五谷豐登的聲音。
等他們毀完離開，言風便帶著明燈賀壽的紅毯潛了進來，趁所有人不註意，悄悄將兩個紅毯掉了包。
也就是說，五谷豐登只是用來迷惑對方的障眼法，好讓他們能順利完成麻姑獻壽，至於眼前的明燈賀壽，不過是一道保險而已。
到最後，這道保險還是被拉開了，千百盞緩緩升入天際的燈明，令壽宴現場光彩奪目、綺麗非凡。
席上賓客再次發出讚嘆之聲，他們萬沒想到繼方才那神技般的麻姑獻壽之後，還能看到如此盛大的美景。
這靖王殿下，果然是今晚最大的驚喜。
只見舞臺之上，容硯再次朝寧帝賀道：
“此為明燈賀壽，燈上壽字不單是兒臣所寫，更是收集於民間，乃寧國百姓感念皇恩手書而成。此明燈會滿載百姓之祈福飛上天空，降寧國以福祉，祝萬壽以無疆。”
寧帝眉宇間滿是喜色，沒想到今日的驚喜一重接一重，這壽禮件件送到了他的心坎上。
先是仙女祝福，再是百姓祈願，明燈上天，簡直把他心中的期望直接搬上了壽宴。
他在位數年，早已不再年輕，如今心之所向，正是天佑寧國，許他以長壽。
今日容硯的壽禮，出奇不意又大方得體，更是暗合了他的心意，難得這孩子如此有心，該賞，該好好的賞！
“靖王壽禮深得朕心，再賞金如意一柄！彩戲師再賞玉如意一柄！”
“謝父皇！”
“謝聖上！”
容硯向寧帝行禮致謝後，又轉向閔貴妃道：
“方才多謝貴妃娘娘配合！”
閔貴妃此刻已是恨得牙癢癢，誰要與他配合？她今日可不是看他如何風光的！
這金如意是何等貴重，聖上捂了多年都不舍得賜給瑋兒，那小賤種就裝神弄鬼獻了幾樣壽禮，就這樣賜給他了？
她按下眼中的怨恨，朝容硯輕含一首，又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賓席之上，與一道蒼勁的目光暗中相接。
今晚，絕不能就此放過這個小賤種！
此時寧帝望著天上越飛越高的明燈，臉上的笑容由心而發，舒暢至極。
嗯？怎有一盞明燈不太一樣，其他的明燈是都一個大大的壽字，唯有這一盞，卻是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正當他疑惑之際，賓客席座上首處，一道年邁的聲音驚響於會場：
“小字燈籠有詐！”
場上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震，燈籠有詐？
這不是賀壽的明燈嗎？怎會有詐？
容瑋於驚呼中立即站起身來，朝身後的金吾衛喊道：
“攔下那盞小字燈籠！”
如今他執掌金吾衛，需對壽宴現場的安全負責，若那燈籠的確有問題，金吾衛有權立即攔下。
當然，就算那只是盞普通的燈籠，它也必須成為有問題的那一盞！
壽宴之上，金吾衛全程待命，聽得容瑋一聲令下，他們立馬搭弓射箭，只一個眨眼，正緩緩飛上天空的小字燈籠便被一箭射下。
容硯本已攜陸鈴兒一同退下，還未行至舞臺邊緣，變故就在此發生。
他輕嘆一聲，朝陸鈴兒遞去一個安心的眼神，然後停下腳步，向容瑋質問道：
“皇兄這是何意？”
既然徐王及閔家一派誓要與他為難，那便與他們鬥到底。
“四弟究竟是誠心獻禮，還是借機心懷不軌，待見到這小字燈籠便能見真章！”
容瑋冷喝一聲，今日他忍得夠久了，一路看著陸鈴兒幫著容硯風光無限，如今，是時候同他好好清算一下了。
只見那小字燈籠被射中之後，徑直落於舞臺不遠處，先前幫著閔貴妃踩上紅毯機關的內務府小太監不時擡頭觀望，一見燈籠落地，馬上奔至跟前，將其拾起了起來。
這小太監名喚小敏子，隸屬於內務府，他到場中拾取燈籠並無不妥，只是他的身份不止如此，他還是閔貴妃的人。
今日壽宴之前，他便得到閔貴妃指示，要他在場中隨機應變，勢必要為靖王制造些麻煩出來。
眼下他拾起燈籠之後，看似雙手捧起，實則一只手藏於燈籠之下，暗自翻動手腕，取出了一包什麽東西，想要將其混入燈籠之中。
他暗暗斂下眼中得意的笑，手中這包雷火藥，便是閔妃娘娘為靖王備下的大禮之一，待他將燈籠呈到聖上面前，靖王今日的風光也算到頭了。
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將暗藏於手心的雷火藥放入燈籠之中，身子卻突然一僵，動不了了。
怎，怎麽回事？
小敏子驚駭地瞪大眼，為何自己無法動彈了？
離他不遠處的陸鈴兒彎了彎唇，這當然是她放出的“鉆山蚤”所致。
她早就看出這小太監心懷不軌了，怎麽，一計不成又施二計，想在燈籠上做手腳？那可不行，她可是眼疾手快，機靈著呢！
此時小敏子被定住的姿勢也有些巧妙，手捧燈籠垂首而立的模樣，像極了恭敬地將燈籠雙手奉上。
閔貴妃眼中暗芒又起，這小敏子是怎麽回事？拾了燈籠還不放好東西速速送至聖前，杵在那裏做什麽！
她心中暗道不妙，轉眸望向容瑋。
容瑋一見小敏子那僵住不動的模樣，怎會不知這是陸鈴兒的手筆，被那“鉆山蚤”叮住的滋味，他可是早就嘗過了。
他的心中湧起一陣苦澀，緊接著又被恨意所淹沒，陸鈴兒今日所做所為，竟全是為了容硯，這讓他怎能甘心！
他按下眼中寒芒，朝身後的金吾衛使了個眼色。
既然小敏子成不了事，那便盡快換一個人。
那金吾衛立馬上前，準備下場去小敏子手裏取過燈籠，沒想到，寧帝大手一揮，讓他身邊的大太監孫公公先行了一步。
閔貴妃並不知曉小敏子是被“鉆山蚤”僵住了，但容瑋卻是狠狠攥緊掌了心，他已經明白，這一計，怕是又不成了。
只見孫公公快速邁起步伐行至舞臺邊緣，從小敏子手中接過燈籠，又快步朝主位回身走去。
陸鈴兒這才到來小敏子身邊，在他身上輕巧一拍，那僵住身子的小敏子，終於又能活動了。
他一臉驚恐地盯著陸鈴兒，然後慌張收回藏於手心的雷火藥，躬身退至了後方。
靖王身邊的這名彩戲師也太邪門了，還是離他遠些為妙。
陸鈴兒並未多言，擡步行至容硯身後，與他一同目送著孫公公將那盞還帶著箭矢的小字燈籠遞至寧帝案前。
寧帝接過燈籠，內外翻看了一遍，待他看清燈籠上的小字，不由得楞住了。
這是……
“此乃兒臣手抄的《北鬥延壽經》，以此祈願父皇健康長壽，兒臣絕無不軌之心，請父皇明鑒。”
其實這一盞燈，是他特地安排的，別人許是不知寧帝心中所思，他卻是很早便已知曉。
他多年來之所以為寧帝所不喜，正是因那玄道之學所謂的“天機”，既如此，他便把功夫做足了，即便這明燈賀壽不一定會用上。
若真到了啟用之時，這別具一格的小字燈籠便既能作為引誘對手的餌，又能暗合寧帝心中的道。
果然，寧帝眸間升起一股暖意，與身側閔貴妃眼底的暗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難為容硯這孩子一片孝心，只可惜這好好的《北鬥延壽經》，本來可以飛上高空，卻這麽被箭矢射穿，直直跌落了塵埃。
看著還插在燈籠上的箭矢，寧帝心裏又陡然騰起一股無名火，好不容易有個孩子給他送上了稱心的壽禮，居然還被人用箭射穿了！
他凝眸睇向下方，冷然開口道：
“此燈籠並無不妥之處，徐王還未查證便命人將壽禮攔下，實在太過魯莽。”
寧帝又將目光移至賓客上首處：
“閔相這是老眼昏花了嗎？祈福燈籠也能認錯！”
原來方才人群裏那聲驚喝，正是出自容瑋的外祖，閔相閔宏達。
今日對容硯的種種陷害之事，他們這一派早就擬好了計劃，處處留有後招，定要讓容硯死無葬身之地。
眼下既已被寧帝點出，閔宏達也不驚慌，扶案站起身來，躬身朝寧帝行禮道：
“祈福燈籠一事，的確是老臣年邁眼花，但老臣此番並非憑空懷疑，而是——”
他蒼勁的眼神轉向舞臺之上，緊盯著還未退出舞臺的容硯二人：
“而是靖王對寧國早有二心，老臣不得不謹慎對待。”
此言一出，全場嘩然。
什麽？他們沒聽錯吧？靖王對寧國有二心？閔相這意思是，靖王通敵叛國？
今晚的壽宴，實在是意想不到的精彩，各種好戲輪番上演，還都與這最新冒頭的靖王有關。
舞臺之上，容硯狹長的雙眸暗含冷意，閔宏達這個老狐貍，今日終於坐不住了。
他轉身朝向閔宏達的方向，冷聲道：
“壽宴之上，豈容信口雌黃，請閔相慎言。”
寧帝聽聞閔宏達的話心下一驚，覆又搖了搖頭。
縱使他以往再不喜容硯，也知這孩子溫和守禮，今日獻禮更是恪守孝道、心系寧國，怎會如閔相所說，對寧國懷有二心？
倒是閔相，今日無端針對一個小輩，失了身份。
寧帝眸中閃過一絲不耐：
“閔相，你可是喝酒喝糊塗了？”
“回聖上，老臣並未多飲，今日此舉亦並非糊塗。”
閔宏達上前一步行至案前：
“老臣近日收到有關靖王的彈劾信，方才知他多年偽裝身份裏通外邦，而他的另一個身份，便是解憂閣閣主，韓恪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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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止是閔貴妃，寧帝下方的容瑋、女賓席上的容璃，以及賓客中一道蒼勁的目光，都目含期待地盯緊紅毯的方向。
只是，從那紅毯之中生長出來的殘谷爛苗，怎會在發光？
不對，這根本不是什麽五谷，而是……明燈？
隨著紅毯的開啟，有無數盞明燈從其中緩緩而升，那燈與容硯所獻的壽字如出一轍，紅底之上，用金色字體寫著一個大大的壽字。
明燈越飛越高，將這壽宴點綴成燦爛的星河，美麗又壯觀。
方才還等著看好戲的幾人，此時皆是滿眼驚詫。
這怎麽可能？紅毯之中明明是五谷豐登，且已經被毀了，怎麽會變成明燈？
閔貴妃扭頭瞪向身邊常姑姑，見常姑姑也是一臉錯愕，她是親眼看著紅毯被毀的啊，這倒底是怎麽回事？
舞臺之上，陸鈴兒與容硯眼神交匯，不禁杏眼一眨，輕嘆了口氣。
這明燈賀壽，他們本就沒打算真的放出來，容硯剛在朝堂展露頭角，今日有了麻姑獻壽的滿堂華彩已經足夠了。
可惜閔貴妃步步緊逼，鐵了心要陷害他們，還遣人強行開啟機關，這才讓明燈升空，再次讓他們搶盡風頭。
至於為何被毀的五谷豐登會變成明燈賀壽，那是因為他們早就料到今晚的獻禮不會太平，提前準備了三個節目。
他們真正的獻禮，自始至終都是麻姑獻壽，未免有人暗中搞小動作，他們這才備上了五谷豐登以及明燈賀壽。
今日他們將紅毯交至內務府，便是為了迷惑對方，將其註意力引到五谷豐登之上，從而忽略了真正要獻給寧帝的麻姑獻壽。
陸鈴兒當時稍微停頓了一瞬，便是在舞臺下方留了“傳音筒”，待走遠後細聽，果然聽到了王公公與常姑姑的對話，以及常姑姑率人毀壞五谷豐登的聲音。
等他們毀完離開，言風便帶著明燈賀壽的紅毯潛了進來，趁所有人不註意，悄悄將兩個紅毯掉了包。
也就是說，五谷豐登只是用來迷惑對方的障眼法，好讓他們能順利完成麻姑獻壽，至於眼前的明燈賀壽，不過是一道保險而已。
到最後，這道保險還是被拉開了，千百盞緩緩升入天際的燈明，令壽宴現場光彩奪目、綺麗非凡。
席上賓客再次發出讚嘆之聲，他們萬沒想到繼方才那神技般的麻姑獻壽之後，還能看到如此盛大的美景。
這靖王殿下，果然是今晚最大的驚喜。
只見舞臺之上，容硯再次朝寧帝賀道：
“此為明燈賀壽，燈上壽字不單是兒臣所寫，更是收集於民間，乃寧國百姓感念皇恩手書而成。此明燈會滿載百姓之祈福飛上天空，降寧國以福祉，祝萬壽以無疆。”
寧帝眉宇間滿是喜色，沒想到今日的驚喜一重接一重，這壽禮件件送到了他的心坎上。
先是仙女祝福，再是百姓祈願，明燈上天，簡直把他心中的期望直接搬上了壽宴。
他在位數年，早已不再年輕，如今心之所向，正是天佑寧國，許他以長壽。
今日容硯的壽禮，出奇不意又大方得體，更是暗合了他的心意，難得這孩子如此有心，該賞，該好好的賞！
“靖王壽禮深得朕心，再賞金如意一柄！彩戲師再賞玉如意一柄！”
“謝父皇！”
“謝聖上！”
容硯向寧帝行禮致謝後，又轉向閔貴妃道：
“方才多謝貴妃娘娘配合！”
閔貴妃此刻已是恨得牙癢癢，誰要與他配合？她今日可不是看他如何風光的！
這金如意是何等貴重，聖上捂了多年都不舍得賜給瑋兒，那小賤種就裝神弄鬼獻了幾樣壽禮，就這樣賜給他了？
她按下眼中的怨恨，朝容硯輕含一首，又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賓席之上，與一道蒼勁的目光暗中相接。
今晚，絕不能就此放過這個小賤種！
此時寧帝望著天上越飛越高的明燈，臉上的笑容由心而發，舒暢至極。
嗯？怎有一盞明燈不太一樣，其他的明燈是都一個大大的壽字，唯有這一盞，卻是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正當他疑惑之際，賓客席座上首處，一道年邁的聲音驚響於會場：
“小字燈籠有詐！”
場上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震，燈籠有詐？
這不是賀壽的明燈嗎？怎會有詐？
容瑋於驚呼中立即站起身來，朝身後的金吾衛喊道：
“攔下那盞小字燈籠！”
如今他執掌金吾衛，需對壽宴現場的安全負責，若那燈籠的確有問題，金吾衛有權立即攔下。
當然，就算那只是盞普通的燈籠，它也必須成為有問題的那一盞！
壽宴之上，金吾衛全程待命，聽得容瑋一聲令下，他們立馬搭弓射箭，只一個眨眼，正緩緩飛上天空的小字燈籠便被一箭射下。
容硯本已攜陸鈴兒一同退下，還未行至舞臺邊緣，變故就在此發生。
他輕嘆一聲，朝陸鈴兒遞去一個安心的眼神，然後停下腳步，向容瑋質問道：
“皇兄這是何意？”
既然徐王及閔家一派誓要與他為難，那便與他們鬥到底。
“四弟究竟是誠心獻禮，還是借機心懷不軌，待見到這小字燈籠便能見真章！”
容瑋冷喝一聲，今日他忍得夠久了，一路看著陸鈴兒幫著容硯風光無限，如今，是時候同他好好清算一下了。
只見那小字燈籠被射中之後，徑直落於舞臺不遠處，先前幫著閔貴妃踩上紅毯機關的內務府小太監不時擡頭觀望，一見燈籠落地，馬上奔至跟前，將其拾起了起來。
這小太監名喚小敏子，隸屬於內務府，他到場中拾取燈籠並無不妥，只是他的身份不止如此，他還是閔貴妃的人。
今日壽宴之前，他便得到閔貴妃指示，要他在場中隨機應變，勢必要為靖王制造些麻煩出來。
眼下他拾起燈籠之後，看似雙手捧起，實則一只手藏於燈籠之下，暗自翻動手腕，取出了一包什麽東西，想要將其混入燈籠之中。
他暗暗斂下眼中得意的笑，手中這包雷火藥，便是閔妃娘娘為靖王備下的大禮之一，待他將燈籠呈到聖上面前，靖王今日的風光也算到頭了。
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將暗藏於手心的雷火藥放入燈籠之中，身子卻突然一僵，動不了了。
怎，怎麽回事？
小敏子驚駭地瞪大眼，為何自己無法動彈了？
離他不遠處的陸鈴兒彎了彎唇，這當然是她放出的“鉆山蚤”所致。
她早就看出這小太監心懷不軌了，怎麽，一計不成又施二計，想在燈籠上做手腳？那可不行，她可是眼疾手快，機靈著呢！
此時小敏子被定住的姿勢也有些巧妙，手捧燈籠垂首而立的模樣，像極了恭敬地將燈籠雙手奉上。
閔貴妃眼中暗芒又起，這小敏子是怎麽回事？拾了燈籠還不放好東西速速送至聖前，杵在那裏做什麽！
她心中暗道不妙，轉眸望向容瑋。
容瑋一見小敏子那僵住不動的模樣，怎會不知這是陸鈴兒的手筆，被那“鉆山蚤”叮住的滋味，他可是早就嘗過了。
他的心中湧起一陣苦澀，緊接著又被恨意所淹沒，陸鈴兒今日所做所為，竟全是為了容硯，這讓他怎能甘心！
他按下眼中寒芒，朝身後的金吾衛使了個眼色。
既然小敏子成不了事，那便盡快換一個人。
那金吾衛立馬上前，準備下場去小敏子手裏取過燈籠，沒想到，寧帝大手一揮，讓他身邊的大太監孫公公先行了一步。
閔貴妃並不知曉小敏子是被“鉆山蚤”僵住了，但容瑋卻是狠狠攥緊掌了心，他已經明白，這一計，怕是又不成了。
只見孫公公快速邁起步伐行至舞臺邊緣，從小敏子手中接過燈籠，又快步朝主位回身走去。
陸鈴兒這才到來小敏子身邊，在他身上輕巧一拍，那僵住身子的小敏子，終於又能活動了。
他一臉驚恐地盯著陸鈴兒，然後慌張收回藏於手心的雷火藥，躬身退至了後方。
靖王身邊的這名彩戲師也太邪門了，還是離他遠些為妙。
陸鈴兒並未多言，擡步行至容硯身後，與他一同目送著孫公公將那盞還帶著箭矢的小字燈籠遞至寧帝案前。
寧帝接過燈籠，內外翻看了一遍，待他看清燈籠上的小字，不由得楞住了。
這是……
“此乃兒臣手抄的《北鬥延壽經》，以此祈願父皇健康長壽，兒臣絕無不軌之心，請父皇明鑒。”
其實這一盞燈，是他特地安排的，別人許是不知寧帝心中所思，他卻是很早便已知曉。
他多年來之所以為寧帝所不喜，正是因那玄道之學所謂的“天機”，既如此，他便把功夫做足了，即便這明燈賀壽不一定會用上。
若真到了啟用之時，這別具一格的小字燈籠便既能作為引誘對手的餌，又能暗合寧帝心中的道。
果然，寧帝眸間升起一股暖意，與身側閔貴妃眼底的暗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難為容硯這孩子一片孝心，只可惜這好好的《北鬥延壽經》，本來可以飛上高空，卻這麽被箭矢射穿，直直跌落了塵埃。
看著還插在燈籠上的箭矢，寧帝心裏又陡然騰起一股無名火，好不容易有個孩子給他送上了稱心的壽禮，居然還被人用箭射穿了！
他凝眸睇向下方，冷然開口道：
“此燈籠並無不妥之處，徐王還未查證便命人將壽禮攔下，實在太過魯莽。”
寧帝又將目光移至賓客上首處：
“閔相這是老眼昏花了嗎？祈福燈籠也能認錯！”
原來方才人群裏那聲驚喝，正是出自容瑋的外祖，閔相閔宏達。
今日對容硯的種種陷害之事，他們這一派早就擬好了計劃，處處留有後招，定要讓容硯死無葬身之地。
眼下既已被寧帝點出，閔宏達也不驚慌，扶案站起身來，躬身朝寧帝行禮道：
“祈福燈籠一事，的確是老臣年邁眼花，但老臣此番並非憑空懷疑，而是——”
他蒼勁的眼神轉向舞臺之上，緊盯著還未退出舞臺的容硯二人：
“而是靖王對寧國早有二心，老臣不得不謹慎對待。”
此言一出，全場嘩然。
什麽？他們沒聽錯吧？靖王對寧國有二心？閔相這意思是，靖王通敵叛國？
今晚的壽宴，實在是意想不到的精彩，各種好戲輪番上演，還都與這最新冒頭的靖王有關。
舞臺之上，容硯狹長的雙眸暗含冷意，閔宏達這個老狐貍，今日終於坐不住了。
他轉身朝向閔宏達的方向，冷聲道：
“壽宴之上，豈容信口雌黃，請閔相慎言。”
寧帝聽聞閔宏達的話心下一驚，覆又搖了搖頭。
縱使他以往再不喜容硯，也知這孩子溫和守禮，今日獻禮更是恪守孝道、心系寧國，怎會如閔相所說，對寧國懷有二心？
倒是閔相，今日無端針對一個小輩，失了身份。
寧帝眸中閃過一絲不耐：
“閔相，你可是喝酒喝糊塗了？”
“回聖上，老臣並未多飲，今日此舉亦並非糊塗。”
閔宏達上前一步行至案前：
“老臣近日收到有關靖王的彈劾信，方才知他多年偽裝身份裏通外邦，而他的另一個身份，便是解憂閣閣主，韓恪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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